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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粮人,南级鸟类讨论区:似山捂山期衣捂山捂

【山羊,梦魇,车库】

  凯拉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一头山羊咬了。


  她什么也没做——几乎。不过是想摸摸它的头,那坏脾气的家伙就狠狠咬了她的右手食指一口。凯拉疼得大叫,本能地踢了肇事者,捂着手向后退。


  “坏山羊!”她骂,左右环顾小山丘寻找其主人。隔断小镇两部分的公园里只有玩滑板的中学生和闲逛的老头。她见其孤立无援,想再补两脚。回头一看,那羊却不见踪影。


  “奇怪。”她嘟哝。山羊很少见,她不熟悉,可能速度就是这么快。人们养的宠物种类越来越多,说不定下一次会遇到羊驼。


  她甩了甩手,试图让自己好受些。爸妈要送查理去学校(大学开学总是要晚一些),今晚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几个朋友答应要来,凯拉不想弄糟自己的好心情。


  就连这么一点点愿望都难以实现。就快到家时,那头白山羊跟来了,从街角的桦木围栏那儿探出头来。凯拉还在气头上呢,回头追去,那山羊再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凯拉满脑子都是山羊黑溜溜的小眼睛,三步一回头。忽然剧痛袭来,她撞上自家在独立日期间挂星条旗用的半塑胶金属杆,后者向车库门倒去。伴随着刺耳巨响,他们家历史悠久的卷闸门被敲出巨大的凹陷,最下方的部分翘了起来,足够那头该死的山羊钻进去。


  “老天爷,凯拉!”妈妈从门廊跑来,手里还提着行李包,瞧瞧车库门又瞅瞅她,东西晃晃悠悠就像风吹下的圣诞树装饰。“你没事吧?”


  “怎么啦?亲爱的?”爸爸的声音。


  “凯拉把咱们的旗杆撞倒了!”妈妈回答,叉起腰看着凯拉。“幸好你爸爸已经把车开出来了,不然真难办。怎么回事?你感觉不舒服吗?”


  凯拉悄悄把右手背在背后。她可不想让任何事打搅自己的通宵玩耍计划。“我没事,妈,只是没注意看路而已。”


  “真是笨脑瓜。”查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背后。“留你一个人在家该不会把房子烧了吧?”


  “才不……”


  “嘿,查理,别这么说。”爸爸抛玩着车钥匙从屋里出来,他打量凯拉和事故现场,挑起眉毛。“哇噢。”


  “那扇门早就该换了。”妈妈抱怨。


  “等我们送查理上学回来再说吧。”


  妈妈说的没错。家里大半的东西都该换掉,尤其是各种各样的电子设备。他们走后,凯拉沮丧地发现投影仪坏掉了。伊芙琳本来打算放几部影院级别的电影的,这下没戏了。


  “不,伊芙琳,你听我说。”凯拉竭力挽留:“我们还可以玩点别的,或者就用电视……”


  “我买这么多无脂爆米花可不是为了盯着四十英寸的普通屏幕的!”伊芙琳在电话另一头抱怨,依稀能听见其他女孩子的嬉笑声。“你要么到这儿来,要么自己玩吧。”


  “怎么能这样?投影仪又不是我弄坏的。再说,我要看家呀。要是他们打电话回来……”


  “哎呀,真可惜。”


  “等等,伊芙……”


  嘟,嘟,嘟,嘟。


  凯拉气得想砸话筒,及时忍住了。她冲到厨房,揪出棉花糖大口吃了起来,气鼓鼓地回到起居室,让电视播放伊芙琳最讨厌的电视剧。夜幕已然降临,小镇安静祥和,花园里黑漆漆的,路灯洒下昏黄的光。


  凯拉正享受着屏幕里的女主狠扇讨厌闺密的画面,忽然发觉余光中有东西在动。她看过去,差点被棉花糖呛到。


  那只山羊在院子里。


  凯拉气冲胸口,抓起遥控器就朝玻璃门跑去。当她拉开门的那一刻,山羊也消失了。


  “出来呀!”她喊,声音在夏夜里回荡,唯闻虫鸣与猫头鹰的咕咕声回应。街道上的路灯闪了一下,凯拉凝视着那吸引飞蛾的橙光,转身进屋。


  山羊就在屋里。


  她身子一震,与那对小黑眼珠对视。山羊似乎能猜透人的想法会。这个念头让她紧张起来。


  “走开。”她的火气消了些,把门拉开。可才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又不见了。凯拉手足无措,像个傻子似的抓着门框瞪大眼睛。怎么会呢?明明才……


  余光里有东西。那头白山羊正在草坪上盯着她看。夏日虫鸣第一次让凯拉觉得陌生。


  “你要干嘛?”她质问,嗓音有些颤。“走开啦。”


  山羊就这么瞪着她,凯拉无法承受那种目光,把门关掉,坐回沙发上,心有余悸地探看玻璃外客厅的倒影。屏幕还定格在女主闺密脸被扇变形的一幕,她瞟了眼,浑身不舒服,把频道改成新闻。播音员镇定自若的嗓音和表情多少给了她一些安慰。


  “……目前尚未得到具体的伤亡报告……”


  凯拉没法停止向玻璃门外瞟,那山羊在院子里晃个不停。她越想越奇怪,不明白为什么它一瞬间就从屋内跑了出去,半点动静都没有。


  她走到电话旁,拨通了爸爸的号码。短暂让人心焦的“嘟嘟”声后,那熟悉的嗓音响起,使她心安。


  “爸爸!”她唤:“你们到哪了?”


  “刚到斯普林菲尔德。我们要和查理在校园里转转。怎么了,凯拉?”


  “你们今晚可以赶回来吧?”门外的身影短暂消失不见,更让她紧张。


  “疲累驾驶不安全,小家伙。”


  “你们为什么不今天早上出发呢?”


  “因为某人出门时忘带了钥匙,所以需要等她回来我们才能走。”


  凯拉鼓起腮帮子。


  “院子里有山羊。”


  “山羊?等我回去,我们吃烤山羊。”


  电话另一头传来家人的笑声。


  “哈哈。好了,凯拉。不用管那头山羊,做你自己的事就行。别忘了关电视。我得……”


  “不,别。你们听我说,那头山羊很奇怪。”


  “奇怪?凯拉,你……”


  嘟,嘟,嘟。


  凯拉僵在原地,感觉不像是夏天。她向屋内四周探看,仿佛到处都是山羊的影子。


  “冷静,冷静。”她学着书本上所教应对突发情况的对策那样深呼吸,仔细分析情况。也许是信号不好,或者爸爸不小心摔落手机。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很快他就会打回来。


  然而两分钟后,电话铃依然没响。凯拉沮丧地发现电视也没了信号,只有雪花在飘。那刺耳的嘶啦声让她背脊发凉。她关掉屏幕,走到玻璃门前,却发现哪儿不对劲。


  咦?路灯呢?


  下巴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凯拉拉开门,抬头不见星星,远眺皆是浓稠的黑色,常见的夏日虫鸣消失了。


  黑暗中,有东西盯着她。


  凯拉胸腔中恐惧炸裂。她像受惊的兔子重回屋内,又折返把玻璃门拉上,锁好。然后跑遍了屋子,将所有的门窗都锁了起来。地下室和车库的门关不上,但她记得通往外界的门一直是关好的。


  她气喘吁吁地干完这一切,跑回浴室,拿冷水将自己浇透,然后让音响播起欢畅的音乐,啪啦啦地跑回自己房间。她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然后走到窗边,探出头去。目光所到之处,只有黑暗,无边无际。按理说停电会有通知的,也不可能唯自己家幸免。何况邻里朋友们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会打着手电筒和蜡烛出来互相谈论。而现在,这片小镇仿佛只剩下了凯拉家,其他地方就像沉进了地底,消失不见。


  底下有东西在动。她看去,但见那头山羊正在被起居室灯光照亮的草坪上盯着自己。凯拉背脊发麻,猛然关上窗户,像狐狸似地滑进被窝里,将自己牢牢盖住。


  闷热的空气中,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山羊进不来,山羊进不来。它不可能会瞬移,之前看见的只是错觉罢了。错觉,错觉。凯拉安慰自己。门窗都锁好了,它不可能有机会进到屋子里来。爸妈肯定会开车赶回来的……


  她血液凝固了。


  车库。


  车库。


  车库!


  嗒,嗒,嗒。房间外传来轻巧的踏步声。凯拉全身冻结,酸热的苦水源源不断地往嗓子眼冒。她把自己蜷成一个球,死死压住被子边角,不让半缕风吹进来。


  踏步声逐渐变大,每一下都在敲击凯拉的心房。她向已知的所有神祈祷,浑身颤抖,恐惧如同毒药浸入身体各处,腐蚀心灵。别让它过来求求你别让它过来……


  嗒嗒声再度响起,这一次在逐渐远去。直到其完全消失,凯拉仍然不敢从被子里出来。


  四周宁静宛如墓穴,空气越来越糟糕。山羊的动静消失多久了?十分钟?二十分钟?凯拉十分担心自己一钻出来就会看见它的黑色小眼珠。


  然而即便怕得要死,密封空间里的空气也很快逼迫她做出决定。山羊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也许它放弃了。周围安静得难以置信,如果它还在附近,凯拉一定知道。


  她给自己打气。最后豁出去,决定把被子掀开。没有掀动。她以为是自己压住了的缘故,把被子抽出来,再掀,可新鲜空气已然不见踪影,被子就像小纸片似的黏在身上。


  怎么……


  凯拉试了又试,动作越来越粗鲁,呼吸愈加急促。这儿已经闷热得不像话,空气像温水一般。


  不。她扑腾起来,如自缚的蝉蛹。不,快从身上下来!


  呼吸……


  不!


  呼哧……


  不!


  ……


  不……


  ……


  ……


  凯拉的父母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女儿会把自己闷死在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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